李伯辰又想了想，便问乌兰：“要下回再来，你还能找着这里吗？”

但乌兰只点了点头，便继续用前爪在台上的泥水里翻捡。李伯辰刚才在思索那些事的时候她就在这么干，偶尔低下头去吃点什么。当时他聚精会神，并没往心里去——牛、马之类停在某处的时候就喜欢做种事。

但此时他再看见乌兰这么做，才忽然反应过来：她又不是真的牛、马，而智慧与自己相当的，她怎么会真像寻常牲畜一样，在土地里这么刨食？

他就借着电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，才发现自己足下的这片厚厚淤泥实际上是分了两层的——顶上的一层是黑沉沉的泥浆，应该是被四面八方的瀑布冲击下来的。而底下的一层颜色却明显不同，是青灰色的，就像是灰浆。在这层灰浆当中，有些稍微大块的东西，形状各异，倒像是尸骨被火葬之后留下的某些不易焚毁的残渣，而如今乌兰就在翻捡这些东西。

李伯辰正要问她，一个念头却忽然从脑袋里跳了出来。他立即也在那层灰浆中摸了摸，找到一块稍硬些的，仔细感受——这真不是寻常淤泥，而跟自己北极紫微天中的那些化为黑灰的粮食一样，其中蕴含着灵气的！

这十有八九曾经是骸骨的一部分——是原本的肌肉、血液、脏器一类，腐朽之后积落下来的。乌兰要跟自己一起来，十有八九就是想要进食这些东西：富含灵气，对她而言也是大补之物吧。

要这么一来，她倒是肯定记得住这里的。

李伯辰就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，待她不再在泥水里翻捡，才道：“咱们回去吧。既然是你我共同发现的这里，这儿就是你我的秘密了。你很喜欢吃这类有灵气的东西吗？我那里也有不少的。现在上面正有战事，我得上去把战事了结了才能再回来——期间要是我实在忙，能不能拜托你看护此地，别叫别人发现这儿？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跟我说。”

乌兰低下头看着他，好像又有点惊讶了。这反应叫李伯辰想起了露日若雅——当初在山里见到她的时候，她还会为六国那边有看顾老人、幼儿的慈幼局这件事而感到无法理解。乌兰现在也是类似的心情吧？或许在从前从未有像自己这样的人这么对待对她：尊重她的想法，还乐意分享。

过了一会儿，她点了点头。李伯辰便道：“现在咱们想想该怎么出去。这儿离上面倒不是很远，但水流有点急，咱们——”

他想要说咱们得找个法子跳到那石壁上，但乌兰却已走到台边，向后摆了摆头。李伯辰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了：她在叫自己再跳到她的背上去。看她的神情举止，似乎并没将从里离开当成一件难事。

李伯辰仰头向上看了看，只能看到不计其数的水流从上方落下，仿佛天空漏了个大窟窿。因为实在太高，那水流下落极快，一些溅到他脸上的水滴都抽得他的脸上生疼，想要从这里再跳上并且离开，只靠自己还真是完全做不到。

他便不再客气，走到乌兰身边纵身跃上她的背，又像来时那样，将脚卡在鳞甲缝隙中，又叫手上抓紧了。

下一刻，便觉得身体猛地一轻，随后便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轰在自己身上。他穿着铠甲、戴着头盔，即便如此也仿佛是有许多个像兀立合龙那样的神力之人，在用什么东西猛烈地抽打自己。

乌兰冲进了巨瀑里，四爪像钢钉样深深地嵌入石壁之中，同时像在水中游泳那样尽量把脖颈伸直，叫自己平贴在石壁上。李伯辰也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她身上的鳞甲，不叫自己被恐怖的水流冲击下去。

然后，乌兰又猛地向上跃起一段，再次用四爪抓紧石壁。她就这样在水流中一点一点的向上跃去，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完二者来时只花了几息功夫就落下的那一段。等到她重新钻进来时的那段水道中时，李伯辰才觉得自己的手和脚差不多都麻了，身上也被水流轰击得没了知觉。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段水道颇为汹涌湍急，可如今再进来，却只觉得像是忽然浸入了一潭温水，简直舒服极了。

但乌兰却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疲惫，甚至还在水道中打了两个转儿，显得相当高兴。李伯辰记得她掉进这溶洞之前还因为受了伤而无法从泥潭中挣脱，此刻却似乎伤势完全痊愈了，又变得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矫健敏捷了。

这大概是因为她吃了淤泥里的那些东西吧？之前李伯辰还觉得那些东西类似北极紫微天中的那些，可如今看乌兰的样子，似乎那些东西更有不同、别有妙用，说不定是含有更多的阴灵之力的那种灵气，要下回再来，该带一点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。

一人一狰就这样在水道中一路前行，在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