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膳房试刃(下)
沈清歌将砧板上的鲤鱼翻了个面。
手中那把沉重的菜刀,刀刃紧贴着鱼脊,划出一道极其流畅优美的弧线。
骨肉分离,干净利落。
这时,廊下突然传来小安子咋咋呼呼的叫嚷声。
“陈师傅!陈师傅!新来的那丫头,把您备着下午用的大白萝卜,全给切完啦!”
“嚷嚷什么?”
陈御厨正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巨大的蒸笼盖子。
滚滚白雾中,探出他那张沾满了面粉的脸和鼻子。
圆脸宫女好奇地举着一个竹筛凑了过来,往沈清歌旁边的箩筐里一看,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只见那箩筐里,堆满了雪白晶莹的萝卜丝。
每一根都细如银线,均匀剔透。
更令人惊叹的是,这些萝卜丝被整整齐齐地码放着,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精巧的同心圆,足有十八层之多。
旁边一个负责烧火的小太监,正举着铁钳拨弄着灶膛里的炭火。
火星飘落在青石地面上,发出细微的滋滋声。
他看得目瞪口呆:“这……这刀工,没练个十年八年,怕是出不来吧?”
“我家以前在临安开茶馆时,夏天生意好,每日至少要片三百片火腿佐茶。”
沈清歌轻轻甩了甩略微发酸的手腕,语气平淡无波。
她反手将菜刀往下一剁。
“笃”的一声闷响,厚重的刀刃深深钉入了坚硬的榆木案板之中。
“三伏天给客人做凉拌面,那萝卜丝,就得切得能透过光才算地道。”
檐下挂着的那块老腊肉,被穿堂风吹得突然剧烈晃荡起来。
几滴金黄的油星子,不巧溅到了正踮着脚尖、高举着手臂去够房梁上竹篮的小安子袖子上。
“哎呀!”小安子叫了一声,“鱼!鱼用白酒还是花雕去腥?”
他努力够着那个挂在高处的竹篮,“靖王爷的口味最是挑剔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。
一只干净的青瓷小碗已经递到了他的眼前。
碗中盛着澄澈的琥珀色酒液,里面静静地沉着两片薄如蝉翼的嫩姜。
沈清歌伸出的指尖上,还残留着几片细碎的银色鱼鳞。
“用这个,三年陈的惠泉酒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,“蒸的时候,底下垫几片新鲜的笋衣提鲜。”
她转过头,朝旁边那个已经看呆了眼的烧火丫头眨了眨眼睛,露出一丝浅笑。
“劳烦姐姐,帮我看着点灶上的火,别让它灭了?”
陈御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将一个沉甸甸的大竹筐“哐当”一声摆在了沈清歌面前。
“申时之前,把这两筐鱼都收拾干净!”
竹筐重重撞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筐里十几条肥硕的银鳞鱼还在活蹦乱跳,溅起片片水花。
沈清歌看也没看陈御厨,直接伸手捞起其中最肥美的那条。
她右手拇指精准地抵住鱼鳃下方,猛地向外一抠!
动作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。
一股鲜红的血水瞬间溅射出来,有几点甚至落在了她鸦青色的衣襟上。
那点点猩红,却反而衬得她手臂上那个早已淡去的月牙形疤痕,越发清晰了几分。
蹲在墙角偷懒的小安子看到这一幕,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小声嘀咕。
“这……这抠鱼鳃的手法,怎么瞧着……这么利索……”
“说什么浑话呢!”
圆脸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,伸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,将他拖到了灶台后面。
“上次是谁被几条黄鳝吓得蹿上房梁的?嗯?”
等沈清歌用一根细长的竹签,耐心地挑出最后一条细小的鱼刺时,她头也没抬,像是随口问道:
“昨儿瞧见陈御厨给容贵妃娘娘炖燕窝——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甩了甩刚洗干净的菜叶上的水珠。
“好像往里头搁了小半勺蜜?那香气,我隔着老远都闻见了,真甜。”
小安子正拿着火钳拨弄炭火,闻言手一抖,火钳差点戳进烧得通红的炭堆里。
“我的姑奶奶!那可是南边新贡的紫桂花蜜!金贵着呢,可别乱肖想!”
他赶紧凑近了些,压低了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:“你要是真馋那口甜的……”
门帘“哗啦”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。
两人吓了一跳,立刻齐刷刷地闭上了嘴。
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