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以为福州分号为何突然遭劫?因为有人要灭口。"
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。祁承天眼神一凛,吹灭蜡烛,将少年拉到屏风后。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格子阴影。一个黑影从屋檐翻下,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。
祁思齐屏住呼吸。那人蒙着面,但腰间挂着的铜牌在月光下一闪——福州分号的腰牌!
黑影摸到书房门前,从靴筒抽出一把细长的薄刃,轻轻拨开门闩。祁承天的手按在少年肩上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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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别动。"他在祁思齐耳边低语,声音比夜风还轻,"看仔细了,这就是票号的另一面。"
黑影进屋后直奔书案,动作熟练得像是进过这间屋子无数次。他翻开《史记·平准书》,从夹层中抽出一张桑皮纸,就着月光查看。
祁思齐瞪大眼睛——那张纸的边缘,赫然是同样的锯齿状缺口!
黑影突然僵住,猛地转头看向屏风。祁承天一把推开少年,抄起案上的青铜镇纸掷出。"砰"的一声,镇纸击中黑影肩膀,黑衣人闷哼一声,薄刃脱手,钉入地板嗡嗡震颤。
"周汝昌,"祁承天缓步走出阴影,"二十年交情,就值这一刀?"
黑衣人扯下面巾,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——正是福州分号二掌柜周汝昌。他捂着肩膀,嘴角却扯出狞笑:"祁三爷,您老了。新朝代的银子,得用新法子赚。"
话音未落,周汝昌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罐,猛地砸向地面。"轰"的一声,刺鼻的白烟瞬间充满房间。祁思齐被呛得眼泪直流,隐约听见打斗声和瓷器碎裂的声响。
烟雾稍散时,周汝昌已经不见踪影,只留下地上一滩黑血。祁承天靠在书案边,左臂衣袖被割开一道口子,渗出的血竟是诡异的蓝紫色。
"刀上淬了毒..."老朝奉的呼吸变得粗重,"思齐,去我枕下拿白玉瓶..."
祁思齐冲进内室,翻出那个冰凉的玉瓶。等他跑回书房时,祁承天已经用匕首划开伤口,黑血滴在青砖上,竟冒出细小的泡沫。
"师父!这毒——"
"南洋箭毒木,见血封喉。"祁承天吞下药丸,脸色渐渐恢复,"周汝昌搭上了洋人的线,他们要的不是银子,是晋商的密押算法。"
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。祁思齐扒着窗缝往外看,只见月光下十余骑黑衣人马包围了票号,为首的举着火把,照亮腰间锃亮的左轮手枪。
"师父!是洋人!"
祁承天挣扎着站起,从暗格取出那本假《盐铁论》,塞进少年怀中:"带着这个,从地窖走。记住,真正的密钥不在书里,在《平准书》的'石炭'二字笔画中。"
"我不走!"祁思齐死死抓住师父的衣袖,"票号怎么办?您怎么办?"
前门已经传来撞门声。祁承天突然笑了,那笑容让少年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雨天:"傻小子,祁家票号三百年,经历过比这更糟的。"
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佩,按在少年手心:"去介休找乔致庸,就说'石炭入闽,海波不平'。"
当洋枪轰开大门时,祁思齐已经钻进地窖。在黑暗的甬道里,他摸到玉佩背面凹凸的纹路——借着微光看去,竟是八个蝇头小字:
"平准密钥,藏于青蚨"
少年不知道,此刻的祁承天正端坐在太师椅上,面前摊开着那本烧焦的《平准书》拓本。老朝奉的手指蘸着臂上毒血,在"石炭"二字上画了一个完整的圆。
当第一个洋人冲进书房时,他们看见的最后一幕,是老人将拓本投入烛火,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两数目,像一场金色的雪,照亮了晋商五百年的秘密。
3. 象牙幽灵
祁承天带着祁思齐躲进城外一座破败的山神庙。庙里供奉的关帝像早已斑驳,香案上积着厚厚的灰尘。
"师父,您说的'地狱之门'是什么意思?"祁思齐忍不住问道。
祁承天没有回答,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块象牙薄片,放在香案上。晨光透过残破的窗棂,在象牙表面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"三年前,库伦活佛送我这块象牙时,说过一个故事。"祁承天的手指轻轻抚过象牙表面的纹路,"他说这是从西伯利亚永冻层挖出的猛犸象牙,上面刻着比蒙古帝国更古老的文字。"
祁思齐凑近观察,突然发现象牙表面那些看似天然的裂纹,竟隐约组成了一种奇特的符号——像是文字,又像是某种图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