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口,却止不住生命的流逝。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浑浊的眼中却燃烧着最后的执念。
“老人家,您坚持住!”赵莽声音嘶哑,泪水混着烟尘滚落。余承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枯瘦如柴的手指仿佛有着千斤之力。老人颤巍巍地举起染血的手指,在焦黑的船板上艰难地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。
当那个歪斜的“卅七”字逐渐成型时,赵莽的心脏猛地一缩。这个数字,与赵莽在狱中收到的铁片刻痕一模一样,与军器局贪腐案、与白莲教的阴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“这数字...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赵莽急切追问。
余承河却只是摇头,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。他费力地抬起左腿,用尽最后的力气扯开破烂的裤脚。赵莽定睛一看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老人的左脚缺了两趾,正是四十年前戚家军“磁闸敢死队”特有的标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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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,戚继光为了守护京城的秘密机关,挑选了一批精锐士卒组建敢死队。为了防止泄密,每个队员都被要求自断两趾,以此作为身份的证明和忠诚的誓言。赵莽曾在沈墨查阅的古籍中见过相关记载,却从未想过,眼前这个被硫磺毁容、流落街头的老河工,竟是当年敢死队的一员。
“戚帅...磁闸...七星秤...”余承河气若游丝,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耗尽全身的力气,“卅七...是...”话未说完,老人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,永远定格在指向船板上“卅七”字的姿势。
赵莽跪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码头上,锦衣卫正在清理战场,白莲教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,远处的仓库还在冒着浓烟。但此刻,赵莽的世界只剩下船板上那个触目惊心的“卅七”字,和老人残缺的左脚。
他小心翼翼地撕下衣襟,将船板上的血迹连同“卅七”字一起包好。随后,他轻轻合上余承河的双眼,低声道:“老前辈,您放心。赵莽发誓,定要解开这‘卅七’之谜,查出幕后黑手,完成戚帅的遗愿。”
回到京城后,赵莽第一时间找到沈墨。当他展开染血的衣襟,说出老人的身份和临终遗言时,沈墨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“四十年前的磁闸敢死队,‘卅七’这个数字又多次出现...”沈墨摩挲着下巴,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,“看来,我们之前的推测都太简单了。这背后的阴谋,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,更加危险。”
赵莽握紧了拳头,磁石扳指硌得掌心生疼。他想起余承河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眼神,那是一种带着遗憾却又充满信任的眼神。“沈大人,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,哪怕是龙潭虎穴,我也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夜色深沉,沈墨和赵莽站在城墙上,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通惠河。风呼啸而过,带着硝烟的味道。他们知道,余承河的临终托付,不仅是解开“卅七”之谜,更是守护京城,完成戚家军未竟的使命。而这,仅仅只是开始,更大的挑战和更危险的敌人,还在黑暗中等待着他们。
3. 工部障眼法
假图纸事件
万历四十六年冬,工部衙门的楠木大堂里弥漫着松烟墨的气息。沈墨盯着案头崭新的《万历疏浚录》,泛黄的宣纸上“截流渠已于万历二十六年填平”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。工部侍郎王承恩端着茶盏,慢条斯理地说:“沈大人苦苦追寻的截流渠,不过是前朝旧梦罢了。”
沈墨的手指划过纸面,触感却有些异样。这卷号称二十年前的典籍,纸张崭新得过分,墨迹也少了岁月沉淀的晕染。他突然想起徐光启说过的“古法造纸必掺麻絮”,而眼前的纸页平滑如镜。“可否容下官将此书带回细究?”他抬起头,目光与王承恩相撞,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当夜,刑部衙门的密室里蒸腾着热气。沈墨将《万历疏浚录》悬在醋缸之上,火苗舔舐着缸底,白醋的酸味混着墨香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。楚红药举着油灯凑近,突然惊呼:“大人,纸页在动!”
随着热气蒸腾,原本平整的纸面泛起细密的波纹,被涂抹修改的地方浮现出暗红的痕迹。沈墨屏住呼吸,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墨迹,放在显微镜下观察。镜片后的光斑里,朱砂特有的颗粒在烛光下闪烁——那是只有御用朱批才会使用的辰砂,寻常墨锭绝不可能出现。
“他们用朱砂覆盖了原文!”沈墨猛地起身,撞倒了醋缸。刺鼻的酸味中,他想起在工部档案库发现的《万历疏浚记》缺失页,想起余承河临终前画出的“卅七”血字。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,此刻如同磁石相吸,指向同一个可怕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