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破碎与拼凑,草原上的车阵,才能真正从杀人的利器,变成守护家园的屏障。就像这假冻土下的空箱,看似是陷阱,实则藏着让两族不得不站在一起的契机。
夜风掠过冰谷,吹动着拼好的手札,散页间的缝隙在月光下连成细小的光带,像条跨越仇恨的银桥。赵莽知道,从今往后,再没有纯粹的滚雷战术,也没有绝对的破解法,只有记住了假冻土教训的草原儿女,在真冻土上,走出的崭新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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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链锁阵
冰谷底部的血腥味混着融化的雪水,在冻土上汇成蜿蜒的细流。赵莽拖着受伤的巴图勒往冰棱后挪,后背的伤口被寒风一吹,疼得像撒了把盐。他抬头望去,察哈尔的雪刃车正在重新列阵,车与车之间甩出的铁链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,将残存的内喀尔喀士兵围在中央,活像片游动的鱼鳞——这是《车阵七变》里记载的“锁阵”,李成梁当年为防御女真骑兵特意设计的防御阵形。
“他们怎么会这个……”巴图勒的牙齿打着颤,他看着最近的一辆雪刃车,铁链的末端焊着个铁钩,正死死咬住内喀尔喀一辆冰甲车的轮轴,“这是汉人对付女真人的法子,怎么成了咱们自相残杀的凶器?”
赵莽的手按在怀里的手札上,“锁阵”那页的墨迹被体温焐得发潮。上面画着战车用铁链连接的图样,旁注写着“专为阻骑兵冲击,非用于同族相残”,字迹边缘有淡淡的泪痕,像是当年抄录的人不忍下笔。他忽然想起李长庚说的,选锋营旧部曾立誓:“车阵之术,若用于内斗,天诛地灭。”
铁链拖动冻土的声响越来越密。林丹汗的战车阵正在收缩,铁链绷得笔直,将包围圈缩成个不规则的多边形。赵莽数着那些铁链的连接处,每个节点都缠着青碧色的绸布——和选锋营军旗同源,此刻却像一条条勒紧的绳索,要将内喀尔喀的残兵勒死在冰谷里。
“看车板上的字!”巴图勒突然指向林丹汗的指挥车。雪刃车的木板上用朱砂写着“女真未灭”四个大字,笔画狰狞,像是用鲜血写就。赵莽的心猛地一沉,他想起手札里记载的万历年间,女真部落崛起,李成梁正是为了让蒙古各部联合抗敌,才传授锁阵之术,没想到三百年后,这阵法竟成了部落间的屠刀。
包围圈里的冰甲车开始反抗,铁轮撞击铁链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。赵莽看见孛罗特的侄子驾驶最后一辆完好的战车,试图从铁链的缝隙里冲出去,却被瞬间收紧的铁链缠住轮轴,整辆车像被蜘蛛网困住的飞虫,在原地徒劳地打转。
“林丹汗疯了!”巴图勒的吼声里带着绝望。察哈尔的士兵正往铁链上浇油,显然是想用火攻,将包围圈变成个巨大的火场。赵莽忽然注意到,那些浇油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犹豫,有个年轻士兵甚至故意将油罐打翻在雪地里——他们也知道,这违背了车阵的初衷。
手札的散页在怀里轻轻颤动,其中一页掉了出来,被风吹向锁阵中央。赵莽看见上面画着锁阵的破绽:“鱼鳞阵连接处,铁链第三环最脆,可破。”这页纸正好落在孛罗特脚边,老首领捡起时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内喀尔喀的残兵突然改变战术,不再冲击铁链,而是集中力量攻击铁链的第三环。铁斧劈砍的声响在冰谷里回荡,果然如手札所说,那些看似坚固的铁环开始变形,最西侧的一段铁链“哐当”一声断裂,露出个仅容一辆战车通过的缺口。
“别追!”林丹汗的怒吼从指挥车传来,却阻止不了兴奋的士兵。察哈尔的雪刃车争先恐后地冲向缺口,鱼鳞阵瞬间乱了章法,铁链在互相拉扯中又断了好几处,整个锁阵像块破碎的镜子,在冰谷里四分五裂。
赵莽趁机带着巴图勒冲出包围圈。他回头望去,看见林丹汗站在指挥车上,手里举着半块“镇阵甲”,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,不如说是绝望。那些断裂的铁链在雪地上扭曲,像一条条死去的蛇,见证着这场不该发生的内斗。
“他不是疯了。”赵莽突然开口,手札里“锁阵”的注解在脑海里清晰起来,“他是怕。怕女真的铁蹄踏过来,怕草原再遭屠戮,才想用锁阵逼咱们联合,却用错了法子。”
冰谷的风带着融雪的湿润,吹开了最后一片手札散页。赵莽捡起时,发现背面有行极小的字,是库登汗的批注:“锁阵应向外,非向内。”墨迹已经发黑,却像一声穿越三百年的叹息,在提醒着后世子孙。
当内喀尔喀和察哈尔的士兵在雪地里捡拾断裂的铁链,赵莽忽然有了个主意。-白~马?书·院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