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灵”避其繁广,以“重”毁其根基,棒子都没了,再精妙的“天下无狗”,也成了无根之木,无水之萍!
不过,此法说来简单,实则凶险万分,对施展者的要求苛刻到了极点。
其一,需将灵蛇身法的“轻灵”与蛤蟆功的“刚重”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劲力,在瞬间完成毫无滞涩的转换,此等逆反经脉、违背常理的运劲法门,若非欧阳锋这等修习了颠倒错乱的《九阴假经》数十年、体内经脉早已异于常人的大宗师,旁人纵是知晓法门,也绝难做到。
其二,若施展【天下无狗】者内力远胜于破招者,手中棍棒又是神兵利器,蛤蟆功劲力无法损毁兵刃,此法也只能失败。
故此,欧阳锋这破解之道,实乃建立在他自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与诡异功法之上的一种“理想化”解法。
洪七公早已看得分明,但并不会以此诡辩,不承认打狗棒法被破。
虽心疼打狗棒法绝招被破,但洪七公更惊佩于老对手这石破天惊的智慧与胆魄,比试之前既已言明“只论招式,不较内力”,他洪七公何等人物?岂会食言找借口?当下拊掌大笑:
“好!好!好一个‘灵’‘重’相济!好一个釜底抽薪!哈哈哈!老毒物啊老毒物!这【天下无狗】今日竟真被你以这般霸道又巧妙的方式破了!痛快!当真痛快!老叫花心服口服,甘拜下风!”
欧阳锋破去绝招,本应狂喜,然而此刻,他脸上却无半分得意之色,反而眉头紧锁,黯然长叹:
“此招……我苦思一夜方能还手。若在生死相搏的瞬息之间,敌人岂会容我细想?这‘破法’看似奏效,实则……终究是慢了半拍。洪七公,这打狗棒法最后一招……实乃天下武学之绝诣!这次……是你赢了。”
“咦?”
洪七公闻言,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他圆睁双眼,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:“老……老毒物?你……你认得我了?你……你不疯了?”
“我……”
欧阳锋浑身一震,昨日激斗时,鹿清笃那沉稳如山、道韵天成的身影,便如一道惊雷,劈开了他混沌记忆的迷雾,让他恍惚看到了那个终生无法逾越的身影,王重阳!
而这一夜苦思破解【天下无狗】,更是将他深埋数十年的智慧、经验、骄傲尽数唤醒。
此刻,洪七公那熟悉的“老毒物”称呼,如同最后一把钥匙,“咔嚓”一声,彻底打开了欧阳锋尘封的心锁!
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,华山论剑的峥嵘,白驼山的基业,克儿的音容笑貌……
欧阳锋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清明与锐利。
他猛地抬头,死死盯住洪七公,须发皆张,一字一顿,声如洪钟:
“我想起来了!你是北丐洪七公!我是西毒欧阳锋!哈哈哈!我是欧阳锋!我都想起来了!全都想起来了!”
这笑声,饱含着解脱的狂喜,也浸透着时光流逝的悲怆与苍凉。
洪七公望着这个斗了一辈子、恨了一辈子、却也惺惺相惜了一辈子的老对手终于从浑噩中醒来,心中百感交集,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敛去,化作一声真挚的长叹,抱拳郑重道:
“老毒物,恭喜你了!恭喜你今日脱此大厄,神智复归清明!”
鹿清笃亦上前一步,依着全真教礼数,向欧阳锋深深一稽首:
“晚辈鹿清笃,恭喜欧阳前辈今日脱厄,重获清明。前辈此刻,应当不会再将在下错认为重阳祖师了吧?”
言罢,他目光略带埋怨地瞥了洪七公一眼,昨日那场无妄之灾,他可还记着呢。
欧阳锋目光复杂地落在鹿清笃身上,那眼神已无半分昨日的癫狂敌视,而是充满了对后辈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:
“重阳真人仙去多年。想不到全真门下,竟又出了你这般人物。年纪轻轻,根基之扎实,气度之沉凝,已颇具宗师气象。昨日一战,你很好!王重阳泉下有知,见他道统后继有人,也当含笑九泉了。”
面对二人的恭贺,欧阳锋脸上喜色只维持了片刻,神智恢复,那些被遗忘的锥心之痛也随之清晰。
欧阳锋环顾这空寂的华山绝顶,脸上笑容渐渐被深沉的落寞取代:
“老叫花,你的好徒儿郭靖,已是名动天下的郭大侠。王重阳的传人,也有了这般气象。
可怜我欧阳锋,纵横一世,到头来,亲生骨肉命丧黄泉,死前我都未能听他唤我一声‘爹爹’……”
欧阳锋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