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我包四根!家里娃多!”
“好嘞!”
我像台上了发条的机器,收钱、递油条、扯面、下锅…动作机械而迅速。汗水混着脸上的油污黑灰往下淌,在寒风中迅速变冷,结成一道道冰凉的痕迹。左半边身子麻木得像是别人的,全靠一股狠劲儿拖着右半边身体在忙活。每一次弯腰,每一次抬手,骨头缝里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
筐里的油条飞快减少。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,渐渐被更厚的一沓零碎票子取代。粗糙的纸币塞进内袋,贴着心口,那点微不足道的分量和凉意,成了这炼狱般清晨唯一的支撑。
“晚妹子!你这…手咋了?”一个相熟的街坊大妈挎着菜篮子过来,看着我油污下明显红肿破皮的手掌和手肘,惊叫道,“哎哟喂!摔得不轻啊!脸也刮花了!赶紧去包一下!这钱啥时候不能挣啊!”
“没事,李婶,蹭破点皮。”我头也不抬,麻利地包好油条递过去,接过沾着菜叶子味的毛票,“家里…等着呢。”
李婶看着我那副油盐不进、埋头苦干的架势,叹了口气,摇摇头,没再多说,把刚买的一小把新鲜水灵的青菜悄悄放在我案板角落,挎着篮子走了。
太阳终于挣扎着爬上了东边矮矮的屋顶,惨淡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。筐里最后一根奇形怪状的油条也被一个赶着上工的汉子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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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停下动作,撑着油腻腻的折叠桌边沿,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。双腿软得直打颤,眼前阵阵发黑。冷风一吹,汗湿的后背像贴着冰块。
顾不上收拾摊子。我把那叠厚厚的、带着各种体温和味道的零碎毛票,仔仔细细数了一遍,又紧紧塞进棉袄最里层。然后,目光扫过案板角落李婶留下的那把青菜,还有铁皮桶里凝固的猪油和那个油腻腻的盐罐子。
药!必须买药!
我扛起轻飘飘的油条筐(里面只剩点油渣碎屑了),抱起冰冷的铁皮桶,再次一头扎进渐渐喧嚣起来的镇子街道。
镇卫生所那扇掉漆的绿门,看着比棺材板还沉重。里面一股消毒水和陈年药柜的混合气味。
“外…外伤…止…止痛…消炎…还…还有…拔毒的…”我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得厉害,把那一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零碎毛票拍在掉漆的木柜台上。
穿着洗得发白旧褂子的老大夫推了推老花镜,看看我满身油污血渍、脸上手上带着擦伤的狼狈样,又看看柜台上那堆零碎票子,眉头皱成了疙瘩:“你这…伤得不轻啊?怎么弄的?打架了?还是…”
“摔…摔沟里了…”我低着头,避开他的目光,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柜台边缘,“麻…麻烦您…快…快点…”
老大夫叹了口气,没再追问,转身在靠墙那一排排散发着陈旧气息的药柜里翻找。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碘伏一瓶,纱布两卷,胶布一卷…消炎的…阿莫西林一板吧,省着点吃…止痛片…给你开几片强的松,便宜,劲儿大,但伤胃,实在疼得受不了再吃…”他一边念叨着,一边把几样东西放在柜台上,“拔毒的…乡下土方子,也就紫草油膏管点用,抹外伤防溃烂的…”
他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几下:“一共…一块八毛七分。”
我赶紧把柜台上那堆毛票往他面前推了推,手指因为紧张和脱力而微微颤抖。
老大夫仔细数了数,把那几张皱巴巴的分票和毛票收进抽屉,把药推给我:“省着点用。伤口别沾水。实在不行,还是得来仔细看看。” 他目光扫过我红肿破皮的手肘,又补了一句。
“谢…谢谢大夫…”我胡乱应着,抓起那几样救命的东西,一股脑塞进怀里,像是怕被人抢走。药盒和玻璃瓶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棉袄传来,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滚烫的希望。
抱着铁皮桶,扛着空油条筐,我再次踏上回村那条冰冷的黄土路。怀里揣着药,脚步却比来时更沉。疲惫像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左腿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,全靠意志拖着走。
终于,再次看到了王婆子家那塌了院墙的破败轮廓。晨光熹微,给废墟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边。
刚迈进没了门的院子,就听见堂屋里传来王婆子带着哭腔的惊叫:“哎哟我的老天爷!这…这又怎么了?!”
我心头猛地一沉!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剧痛,踉跄着冲进堂屋!
只见江屿躺在冰冷的地上,身体正剧烈地痉挛!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、如同野兽濒